夜深。
朱允炆房间里，烛火依旧闪烁。
当下这个时辰，宫女太监都已早早去歇息。
他坐在书案前，手里捧着书经。
只是左手看着包了一层白布，渗出点点红映血。
“儿啊。”
朱允炆生母，侧室太子妃吕氏端着一杯补茶进来。
“看脸色你的身子骨越发虚弱，书就看到这里了。”
“喝些参汤补气血。”
“谢谢娘。”
朱允炆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茶水。
太子妃吕氏瞥见自个儿子手上的白布生出一分恻隐之心来。
才几岁的孩童便天天要放血，如此这般，谁能遭受得住？
“也不知那剑是真是假。”
“要不然就且算了。”
“娘早就觉得神仙之术，不过是骗人的虚假话语。”
“要想在这皇家立足的脚步，还是要靠这些圣贤书呢？”
向来听话的朱允炆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今日七叔怒斩狂雷，捅破云霄之时，自家母亲并不在场。
要不然，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来。
“是真的。母亲。”
“天气一连阴了八天，唯独今日却放晴，您可知道为何？”
吕氏不解了。
天阴天晴，这哪是凡人能够做得了主的，得看老天爷是做何打算。
“是七叔。”
“儿子亲眼看着。”
“今儿七叔说要让皇祖母晒晒太阳，天就晴了。”
“厉害的紧。”
吕氏回身过来，坐在朱允炆身旁的椅子上。
七叔？朱家哪来的老七？
不是说老七早夭。
当下这些王爷里，也没听说过老七是哪一位。
“今天皇爷爷看见七叔回来落泪了。”
“儿子还听着，他要把皇位让给七叔。”
吕氏心头间一霹雳。
刚刚给儿子熬制好的参茶被打翻在手间。
“胡言乱语，你父亲都快做了十年太子。”
“莫说他一个老七，老二老三老四加一起都比不了你父亲。”
朱允炆不再向自家母亲解释。
等什么时候自家母亲见了七叔，自然就会知晓自己说的不是假话。
可当下最要紧的，也不是这个。
“母亲，七叔看出这把剑的蹊跷了，刚才特意来找我。”
“说是要用这把剑交换，给我一个皇储的位置。”
“儿拒绝了。”
“母亲如何看。”
且不说这突然从天上蹦出来的老七是何人。
就说这大话岂不是害人听闻。
皇储的位置，哪是他一个皇子能随便决定得了的。
吕氏对这家儿子的处置很是满意。
“做得很好，你我母子二人没有正宫名分，小心翼翼才是生存之道。”
“这等哐人的话术，也就骗骗你那大哥。“
“咱们是万万信不得的。”
“只是以后要离掉的人远一些，谁知道他是不是你大娘派来害你地。”
吕氏心头不由得产生这种怀疑。
次子生出夺嫡之行，本就是大罪。
这人心毒的紧。
“一句话说错，便是粉身碎骨。”
“你在这宫门要如履薄冰。”
“可记下了？”
朱允炆重重点头。
他母亲说的这些他都牢记在心，刚刚也践行的不错。
“他还答应大哥，许了皇储之位。”
“大哥答应了。”
听到此处，吕氏回心一笑，彻底识破了朱桐的把戏。
“果然是你大娘派来坑你的。”
“皇储历朝历代，每个辈分只有一人。”
“哪有同时选你们兄弟的。”
“行骗也不选个好借口。”
……
出了朱允炆的院子，朱雄英便吵吵嚷嚷着要去正殿。
虽然挺大的孩子，但是牢牢抱在朱桐身上就像一个娇小的挂件儿。
“走嘛，七叔，我让娘亲亲自下手动厨。”
“三年前您救我命离开，娘这些日子老惦记着，那时常在我耳边念叨。”
“闲下来的日子，还给您缝补了一身衣裳。”
“您正好一并带走了去。”
朱桐正好没地去。
能蹭顿饭倒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只是隔着老远就闻到了，正殿厨火房一股飘香。
小油过火，葱香刚溢。
上乘。
“嗯。”
“大嫂的手艺这些年倒是进步了不少啊，能比上宫廷御厨了。”
朱雄英骄傲的昂着头，从朱桐怀里挣扎着下来。
“那可不是，我娘三年前可不怎么会下厨，您救了我的命，娘便想着报答。”
“思来想去，您这般本事没什么缺的。”
“娘便向皇祖母打听，知道您喜欢吃鱼，三年间就去学着做。”
回想起三年之前，自己母亲刚刚开始下厨。
厨房乌烟瘴气，那鱼儿更是焦不楞登。
朱雄英下意识干咳两声。
“娘，我把七叔带来了。”
远远厨房那边，妇人应和一声。“小七来了，还有一道汤马上，马上就来。”
朱桐心间一暖。
这不就是人间烟火气，一家人该有的味道。
如果自己记得不错，大嫂可是名门之后，
国公常遇春之女，妥妥的掌上明珠。
三年时间，竟然能为了自己去学做厨艺。
有心了。
太子妃常氏裹着白围裙，双手捧着白玉盘，蹑着步子过来。
虽然已过了青春正好的年纪，如今二十八九岁，可大嫂脸上却没有该有的痕迹。
脸庞细嫩，身姿纤细，只是凭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韵味。
唯独原本十指不染阳春水，现在却有了几个细茧。
想来是为了学烧菜，吃了不少苦头。
“快！快尝尝。”
常氏轻轻把手中玉盘放下，满眼欣喜。
刚刚烧出来的菜，温度自然是极高，连带着整个盘子烧人手指。
常氏一边吐着秀气让手指能够冰凉一些，一边让朱桐快吃。
“大嫂有些笨，这道菜学了三年。”
“只是还好在你来之前赶上了。”
“娘，我也想吃。”朱雄英趴在餐桌上，眼睛忽闪忽闪。
狠狠咽下一口唾沫，光是闻着这味道，味蕾都快绽放。
“啪！”朱桐像个孩子一般打掉朱雄英偷吃的手。
把一整条鱼都拉到自己身前。
“不行，这是你娘给我做的。”
“你吃不得。”
“七叔~”
“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朱桐笑着拿起筷子，伸进鱼肉，轻轻夹一块出来。
很鲜，都快有了入口即化的口感。
从一个不会做菜的太子妃，成了如今的优秀厨娘，这得花多少心思。
虽然这菜口感，还是比不上天下山珍海味，比不上御厨精心所做。
可朱桐觉得，这是近几年里。
他吃过最好吃的鱼了。
“既然吃了嫂子的鱼，便不能白吃。”
“送嫂子一个礼物吧。”
“小七你这话可就见外了，三年前就有了雄英的命，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。”常氏连忙拒绝。
假意要生气，却被朱桐打断。
“我想让雄英做皇储。”
“这孩子身上没无龙气，但沾染些仙气倒也不是不行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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