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,咱们该怎么办?”
返回行辕的路上。
刘义一脸苦涩。
他的身后,亲卫们正押着那从户部要来的两万两“巨款”。
朱雄英叹了口气:“还能怎么办?只能先将这笔钱领回去了……”
“可那些民夫……”
刘义想要说什么,却终是叹了口气,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。
朱雄英自然知道刘义的意思。
这么点钱。
对于漕运来说,是完全不够看的。
那么多民夫,每日的吃喝,少说也得上千银两。
两万两银子。
要不了多久,就会被吃空。
就哪怕是兑换成大明宝钞,也是不够用的。
“唉,简直是打发要饭的啊!”
朱雄英苦苦一叹。
埋头沉思下去。
一行人很快赶回了胭脂河,在溧水县郊的行辕住了下来。
接下来要操心的,就是如何将这漕河修筑下去,而后怎么维持它正常运转。
“刘义,你先拨一万两银子,去买些粮食吧!”
民夫们已饿了好些天。
得赶紧补充营养,避免有人饿死。
“一万两?”
刘义愣了一愣,皱眉道:“殿下,是不是太多了?”
“一万两……多么?”
朱雄英苦笑着。
刘义也有些踟躇。
相较于民夫数量,一万两自然是不多的。
可考虑到总共只有两万两银子,这一万两就显得格外要命了。
刘义叹了口气:“现在拿一半出来,吃完过后怎么办?”
“这一万两,可撑不了几天啊!”
朱雄英摆了摆手:“不用再说了,总不能让民夫们饿着肚子干活吧!”
刘义退了下去。
朱雄英这才匍在桌上,仔细筹谋起来。
照目前的情况看,这么多民夫,一天的粮食消耗,就得近百石。
相当于后世上万斤。
而应天府周边地区,因为运粮通道不畅的缘故,粮价本来就极贵。
这两万两银子。
满打满算,也只能支撑十多天。
要想解决这个麻烦,唯有开源节流这两条,要么变出更多的粮食,要么减少民夫消耗。
但这两点。
似乎都不太容易实现。
朱雄英想了一通,渐渐觉得头皮发麻,他揉着脑门,竟沉沉睡了去。
“殿下?殿下?”
刘义喊醒朱雄英之时,已是下午时分。
看到刘义回来,朱雄英道:“粮食买来了?”
刘义点了点头:“已派人去运粮了,这附近的粮食可真不便宜,一万两银子,可买不到多少粮食。”
朱雄英无奈苦笑: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,运河不通,粮价就降不下来。”
刘义又道:“殿下想出办法了没?”
朱雄英摇了摇头:“开源节流,这两条路都推演过了,似乎毫无头绪。”
“开源节流?怎么个开源节流?”
刘义好奇道。
朱雄英坐直了身子,将茶杯往桌上一摊:“粮少人多,咱们要想维持更多时日,是不是得多买粮,少吃粮?这便是开源节流!”
“多买粮?”
刘义思虑着。
“可咱们的银子是死的,花了一万两,只剩一万两了。”
朱雄英点点头:“所以,我在想着,能不能用更便宜的价格,收购粮食……这是开源之策!”
“哦?降低粮价?”
刘义眼前一亮。
“殿下有主意了?”
“有……”
朱雄英道。
“什么主意?”刘义一喜,赶忙催促道。
“修好漕河,这粮价自然就降下来了……”
“修好漕河?”刘义愣了愣,敢情您的主意,就是这么个法子……
若修浩了漕河,咱们哪里还会缺粮呢?
“这主意……自然是行不通的……”朱雄英自我否定道,“漕河不通,粮价就降不下来;粮价降不下来,咱们就没有粮食修漕。这是个死循环,解不了的。”
刘义无奈苦笑。
他又赶忙道:“开源不行,那节流?咱们是不是可以减少开支?”
朱雄英依旧摇头:“减少开支,怕也不行……”
“民夫是不能减的,要维持修漕进度。”
“每日供应的粮食,同样不能减。要让民夫们吃饱,才有力气干活。”
“即便是发粮过程中的损耗,咱们也减不得。”
刘义有些疑惑:“发粮还有损耗呢?这粮食买来直接发下去,还能浪费不成?”
朱雄英白了他一眼。
没好气道:“那么多民夫,难道你要一个个分发粮食吗?”
“分发粮食,总得依靠官吏。”
“这些官吏掌握发粮的权力,自然会有克扣贪腐。”
“再说,运送粮食的小吏,他们难道就不会从中偷拿一点,以应对粮食短缺的问题?”
这些损耗。
朱雄英早已计算在内。
每一层克扣剥削一点没,积少成多,也是个极夸张的数字。
真正落实到民夫身上的粮食,往往不足消耗粮食的一半。
刘义恍然大悟,他唏嘘感叹:“想不到捉了那崇山侯,还是无法杜绝贪腐克扣……”
朱雄英轻叹:“这是人性,粮食短缺时,谁不想多积攒粮食?无论谁掌握分粮的大权,都会有贪腐行为。”
刘义思虑着。
“那咱们就不用官吏发粮了……咱们让民夫自个儿发粮不就成了?”
他忽地一喜,自以为想了个精妙的招法,继续推演道:“我们从民夫中选一些信得过的人,让他们组织发放粮食。这些人,总不会克扣粮食吧?”
朱雄英哭笑不得。
“那民夫得了权力,不也成了实质上的官吏了么?他们难道就不贪图粮食?”
“况且……民夫对于粮食的渴望,远在官吏之上……”
朱雄英分析道:“一旦让他们掌握分粮大权,怕是比寻常官吏贪得更厉害呢!”
这是个无解死局。
节流一道,几大途径都被堵死。
朱雄英只好将希望,又重新放在开源上。
指望粮价降下来,自是不可能的。
那只有想其他办法了。
有什么办法,能让自己先挣些粮食,熬过这修漕之期呢?
“要是能先借些粮食,顶过这一阵儿就好了……”刘义在一旁感叹着。
“借粮食?”朱雄英忽地一愣,怔怔看了看刘义。
刘义被看得发慌:“怎么了,殿下?”
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朱雄英的脸上,露出喜色。
刘义只好将刚刚那随口的话再说一遍:“我说……我说借粮食,先顶过修漕时期。等……等漕运建好了,咱们再还粮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