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员外郎讥讽应天府人没钱。
众人个个心有不忿。
可那员外郎随即又拍了拍肚皮:“去,给我取五百两银钞来,我刘某人,要做这头一号扬名天下的大善人!”
额……
他要捐钱,众人又感好奇。
毕竟,谁也不知道。
真捐了五百两,会得个什么奖赏。
会留名在这石碑上吗?
那侍从很快就跑回船上,提了钱钞回来了。
那胖乎乎的刘员外,又找上那看守石碑的军士,主动报名,要上交钱财。
“五百两?好嘞!”
军士们一听,便乐坏了。
连连保证。
“您放心,您的名字,一定会留在这石碑之上。”
“我这就将尊姓大名登记在册,上传皇长孙殿下阅览。”
“等过些日子漕河一通,这块石碑上,定有您刘老爷的大名!”
那军士连番保证,说得刘员外哈哈大笑:“便是不留名于碑,能在皇长孙殿下面前留个名号,也不愧对这五百两了!”
说着,那刘员外又朝身周人扫了一眼。
将头微微一扬:“怎么?京都这么多富户,都没个人捐款?”
他这话颇有些挑衅意味,可周边人却是无话可说。
人家说得没错啊!
这么多本地人,没一个捐款,反倒人外地来的豪商率先扬名。
“妈的,不能忍了!”
这时候,人群里挤出来个瘦子。
这瘦子年岁颇轻。
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。
但他一身华丽绫罗,腰佩玉环,一看便知是有钱人。
那年轻人一站出来,便直指着刘员外:“捐个三五百两银子,也敢在此叫嚣?今日爷便叫你看看,咱们京都人也不是吃素的。”
说着,这年轻人朝身后一扬手,立马便有两个小厮躬身迎了上来。
那小厮递了个装饰精美。
香气扑鼻的钱囊,那钱囊鼓实饱满,像是装了不少银资。
年轻人将干瘦的手指往那钱囊里一塞,不一会儿便掏出张银钞来。
有眼尖的已然看出。
这是张五百两白银的银钞。
“这也是来捐款的?”
“看来是的,不错,扬一扬咱应天府的威风!”
有人已在叫好了。
可那年轻人掏出银钞,看了一眼后,却又将皱着眉,将银钞塞了回去。
“怎么?又后悔了?”
这下子,那胖子刘员外可得瑟了,他将水桶腰一掐,挺胸仰头叫喝道:“心疼钱就别在这里装大爷,滚回你娘怀里吃奶吧!”
刘员外几声叫喝。
激得看客们直咬牙,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。
倒是那年轻人幽幽笑着:“心疼钱?我不过是觉得五百两太少罢了。”
“你个死胖子都捐五百两,我若和你一样,岂不失了身份?”
年轻人又从那钱囊里,掏出张银钞来,扬了一扬:“来,给孙某人将名字记下!”
那银钞随风抖落。
正面“七百两宝钞”几个大字,格外显眼。
周边看客看得连连咋舌,这年轻人果真豪阔,一出手便多了二百两。
这下子,把那刘员外死死地压制住了。
看客中。
本地人与有荣焉,纷纷鼓拳叫好。
但外地人,则是咬牙切齿,只觉得被人压了一头,心中好是气恼。
又有人站了出来,操持着南方口音:“刘员外,吴某也来凑凑热闹。”
那人的口气倒是和悦。
走上前去:“吴某倒比不过二位阔绰,只捐他二百两白银。权当是……庆贺皇长孙殿下修成此河,为国为民谋福祉!”
说着,他从怀里掏出现银,四锭白花花的五十两大银锭。
这银子一亮出来。
众人登时看花眼了。
寻常人家,接触大额银钞的机会可不多。
但这真金白银,那可实在太亮眼了。
人们盯着那雪花白银,挪不开眼。
这吴姓商人将白银递了上去,倒并没有留名,反而是朝刘员外走了过去,两人攀谈起来。
看样子。
这两人早就相识,该是同乡。
“欸,这位吴老爷,您可定要将姓名留下。”
正当这时,那军士提着纸笔走了上前:“留下姓名,等将来造那功德簿之时,您的大名,可是要记在前列的。”
那吴姓商人扬了扬手:“不必了吧!捐钱不过是为这漕河助力,谈何扬名?”
这人倒是高风亮节。
一旁看客纷纷点头赞扬。
“那怎么行?”
军士的嗓音嘹亮,喊得震天响:“这功德簿,可是要交由陛下御览的。在刊印之后,还会下发各地朝堂,公告天下呢!您难道就不想着,回到家乡,受家乡人敬仰尊重?”
“哦?下发天下?”
那吴姓商人眼睛一亮。
周边的看客们。
也都是一惊,原来还有这般好处?
敢情这功德簿,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啊!
原先他们只道,捐不够五百两,不过是陪跑的,毫无用处。
现在经由军士一解释,才理解个中厉害。
“我……我也要捐,管他一百两百,总之先抢个名额再说!”
“对啊,圣上御览,这可牛x坏了。”
“俺的名字也能被陛下看见,回家又能吹几天了。”
一时间,百姓们纷纷挤了上前,掏钱捐款。
“大家静一静,排好队,一个一个来!”
军士们赶紧组织秩序,安排收钱登记事宜。
……
“听说了么,现在捐钱的人,每日都能排成长队呢!”
“早听说了,好像那捐款达五百两以上者,都已有十多人了……”
“再这样下去,怕是那石碑都不够用了!”
“好像有两个商人,为了争夺那排名前十,还打了起来呢!”
河道上,一艘商船之内。
正有三人坐在桌旁饮酒攀谈,好不热闹。
这三人,两人操持着南方口音,另一个年轻点的,一口本地官话。
“来吴兄,刘兄,此番能成事,你二人功劳不浅。尤其是吴兄,那一番表演,简直是出神入化。孙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”
这年轻人端起酒盏,笑着朝另两人举了举。
“嗨,还是你孙猴子演得好……”
那旁旁的刘姓中年人,伸手点了点年轻人,“还说什么‘咱们京都人也不是吃素的’?”
“哈哈,真是乐坏我了……”
这刘姓中年人。
生得富态,一笑起来,小眼儿眯成了缝儿。
倒是那吴姓中年人含蓄得多:“好了好了,此事再不必提起,过两日,咱们得了刘侍卫的赏银,便再不来这运河,从此‘销声匿迹‘咯!”
“对……”
三人异口同声。
“从此销声匿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