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数年来,死在这条漕河上的民夫,累计已近万人!”
刘义提供的供罪状。
叫朱雄英大为震惊。
朱雄英原本已想到,那一处乱葬岗上的尸体,并不是死伤者的全部。
毕竟漕河线长达七八公里。
不可能将所有尸骸都抛在一处。
但这个数字,仍令他震惊不已。
朱雄英也不由得感慨。
漕运这短短的一截,换做是现代,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么麻烦,但是在大明朝着实是有些为难,主要还是在于深度。
相当于从山上挖下去。
到一定的河流位时,还需要再深挖下去。
工程就变得颇为的艰难。
“看来,不能再拖下去了,否则死伤者,还会更多!”
“你即刻领人前往溧水县衙,将涉及到漕运的所有公文、官员,全都召集起来。我要亲自过问详查,将这漕运一事,成功接手过来!”
……
交接漕运事宜。
颇费工夫。
朱雄英领着一众官员,亲自跑了数趟现场,又将账务整个翻过来查了个遍,终于将漕运之事,理了个大概。
眼下想修好漕河,还面临着三大难题。
首当其冲,就是没钱。
库房里的银子,都被李新给败得七七八八,再剩不下余钱了。
其二:施工的难度太大。
地处山岗丘陵地带,开挖河漕,实在耗时耗力。
其三:人手不足。
民夫的情况,朱雄英早已熟知。
之前为了赶工期,强行招了不少老幼民夫,饶是如此,工期仍是赶不上。
如今朱雄英走马上任。
自然不会再逼迫那些老人和孩子干活。
但这样一来。
工期必定会被延误。
这些问题,归咎到一点,还是缺钱。
有钱,民夫的问题,就不是问题。
他大可以多花些钱,招些年轻力壮的汉子。
有钱有人。
那施工难题也能克服。
所以最关键的问题,还是钱财。
朱雄英与手下官员商量了一通,最终僚属们一致提议:前往户部要钱!
修漕毕竟是国之重事。
找朝廷要钱,乃是常理。
只是户部曾拨下款项,都已被李新给祸害光了,现在再去要钱,就有些强人所难。
这光荣的任务。
就被甩到了朱雄英头上。
没办法,谁叫他是皇长孙呢?
顶了个最高指挥的名头,关键事上不出力,谁还愿意跟着你踏踏实实干活?
“走吧,刘义,咱跑一趟户部!”
好在这里离京师并不远,长鞭一挥,马蹄一扬,即日便能回京。
一到京师。
朱雄英马不停蹄,即刻奔赴户部。
户部廨舍,部堂尚书赵勉,亲自出迎,态度很是热情。
“唉,皇长孙操劳国事,叫我等钦佩不已!”
“老臣皆当以皇长孙殿下为榜样,躬忠体国,以身事国!”
老家伙说了一通风凉话。
将朱雄英夸出花来。
朱雄英可没功夫与他寒暄,开门见山道:“赵尚书,这修漕一事,账上该有些余钱吧?”
“此番前来,正为了这修漕钱粮而来,还请赵尚书理一理修漕账户,将剩余的银两,一并拨来!”
一提到钱。
那赵尚书本一张笑脸便皱出老褶来。
“皇长孙殿下,您是知道的,这崇山侯将帐上的钱都领得七七八八,哪里还剩有余钱?”
赵勉将两手一甩,苦着脸道。
“没钱?一点都没剩下么?”
朱雄英哪肯作罢。
自然要追问。
“没了,修漕的款项,早已下拨。此事有账可查,殿下若是不信,尽可去查。”
赵勉又领着朱雄英到了账房,将那漕运账目亮了出来。
那意思,您不用来找咱。
要钱是肯定要不到的。
朱雄英一时无奈,只好道:“可那李新的情况,赵大人也是知道的。他将钱败光了,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去挖漕吧!”
“皇爷爷让我去督漕,总要追加些款项。不如赵尚书再去问问圣意,拨些银两下来?”
他毕竟是皇长孙,一番叨扰,那老尚书终于点头:“罢了罢了,此事,天子也曾叮嘱,吩咐老臣,在钱粮一事上,给予殿下方便!”
“真的?”
朱雄英心中一喜。
看来,这皇爷爷看起来小气。
实则是个讲究人嘛!
这事办得敞亮!
皇爷爷,先前就当是我朱雄英误会你了!
朱雄英将朱元璋猛拍一顿,而后便伸手要钱。
那赵勉倒是干脆,直接领着他到了库房:“早就为皇长孙准备好了!”
将库房打开。
里面白花花的现银堆了满满一……车……
“嗯?就这么点?”
看那小车里。
红皮宝箱精致非凡,朱雄英暗暗咋舌。
这么小的箱子,能装下多少银两?
“殿下,这里便是户部能拨出的全部银两了。合记白银两万两,还请殿下查收!”
赵勉恭恭敬敬一拱手。
请出这辆押银车。
一人就能推动的小车,合计不过两万两白银。
这实在有些不够看。
“这就是皇爷爷提前打点,给我预留下的银两?”
朱雄英忽然觉得,自己夸那老头儿,还是夸太早了。
这江山易改。
本性难移的道理,他早该想到。
抠门老头儿怎么会给自己太多银两呢?
无论朱雄英怎么争取,赵勉都是一副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的架势。
朱雄英无奈。
只好推着那两万两白银,悻悻出了户部。
眼见朱雄英离开,户部尚书赵勉,抹了抹满头汉珠,长嘘口气。
“这小祖宗终于走了,快,替老夫取来朝服,我要进宫面圣!”
赵勉即刻进到内宫。
求见朱元璋。
奉天殿书房中。
“皇长孙去过户部了?”
一身常服的朱元璋。
正在处理奏折,他手里拿着的,正是那崇山侯李新的供罪状。
赵勉战战兢兢,拱手躬身:“来过了,老臣依陛下的意思,拨了两万现银。”
“嗯!”
朱元璋放下奏章。
微眯双目。
“两万两确是不多,不过既是要考验皇长孙,倒也不必下拨太多银两。
赵勉躬身拱手,唯唯称喏。
他心中自是唏嘘,这户部的账上,确实已无太多现银。
好在陛下下拨的银两不多,若真要鼎力支持朱雄英,怕是户部也支撑不住了。
修漕之事。
耗资甚巨,着实劳民伤财!
“这小子跑了一趟宫城,只要了两万两白银,想来他是不满意的……”
朱元璋又思虑着道:“接下来,他又该去哪呢?”
他挥了挥手,挥退赵勉。
独自一人思索片刻,朱元璋的脸上,又浮出幽然笑容。
“来人,拟诏!”